法國國立人口研究中心的一份調查報告顯示，法國是世界上唯一一個出生率保持近40年穩定的國家。每年大約有80萬新生兒在法國出生，每名法國婦女約生育兩個孩子，即總和生育率基本接近“人口更替水平”，這個趨勢從1973年保持至今。穩定的出生率讓法國有一個較為合理的人口結構，控制了人口年齡結構老化、人口規模縮小對社會帶來的挑戰。法國65歲以上老年人占總人口的比例，到2020年預計為20%，人口老齡化遠低于其他歐洲發達國家，如德國、意大利等。

　　即便在2008年經濟危機之后，法國的生育率也幾乎沒有變化，而大部分發達國家經歷了下滑，因為失業率挫傷了年輕人生育孩子、建立家庭的積極性。例如美國，2007年的嬰兒出生率為2.12%，但到了2017年下滑到1.88%。法國國家統計與經濟研究所的數據顯示，法國2017年和2017年的新生兒數目分別為79.2萬和79.3萬，與經濟危機前幾乎持平。

　　如果要研究為什么法國的出生率能夠保持如此穩定，在眾多的影響因子中，法國富有生命力的家庭政策功不可沒。從二戰結束后的“嬰兒潮”起，歐洲各國就開始實施家庭政策，但法國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沒有中斷過家庭政策的國家。從總量上看，每年法國將國內生產總值的5%左右投入其中，大約是其他歐洲國家的2倍。作為社會保障支出的一部分，其財政地位僅次于養老保險和醫療保險，超過失業保險。盡管德國每年投入到家庭政策的資金和法國幾乎一樣，但由于實施的時間不是很久，其總和出生率僅為每名婦女1.4個孩子，遠低于法國。

　　在應對人口老齡化的政策中，法國的家庭政策頗具特色。首先是種類繁多：從補貼的類型來看，可以分為一次性的工資損失補貼、普遍的階段性家庭補貼、有選擇的階段性家庭補貼以及一次性的其他補助，共計20多項。盡管這些補助從總額來看并不高，最后每個家庭獲得的補貼一般不超過家庭總收入的12%(一個孩子)或是10%(兩個孩子)，但是覆蓋了從懷孕到產后的各個階段，部分補助延續到孩子成年，一定程度上減輕了貧困家庭的負擔。

　　其次是重點放在對孩子的看護照料，而非單純物質上的鼓勵。尤其對法國雙職工的家庭來說，多了一個孩子或是兩個孩子，意味著大量精力和時間的投入。法國通過政府提供了完善的看護服務，最早的一座托兒所建立于1881年，目前大部分的托兒所都是公立的。22%-35%法國家庭的孩子在二歲時就進入托兒所，98%的孩子在三歲前入托，幫助孩子們適應學前生活。由于托兒所是免費的，對需要忙碌工作的年輕夫婦來說，幫助很大。另外，政府通過稅收減免的方式，鼓勵企業提供嬰幼兒的照料和看護服務，以及延長服務時間。

　　最后，法國家庭政策的一個重要特點，是鼓勵和幫助婦女在產后重新回歸社會，而不是留在家中做主婦。有效的家庭政策應當包括促進婦女就業，使她們能夠兼顧工作和照顧孩子。一個有意思的現象是，在歐洲生育率高的國家，往往女性勞動參與率本身也會很高。那些積極主張“婦女應該留在家庭中照看孩子”的國家，例如南歐、德語國家，生育率反而偏低。在這些國家，生完孩子幾個月之后就重返工作崗位，往往是較難被接受的，她們的職業生涯也會因此受到影響;但一味留在家里做主婦、看孩子，也很難實現社會價值，反而挫傷了女性生育的積極性。

　　應該看到的是，在法國人口老齡化進程中，法國的家庭政策也促進了男女平等，讓更多的男性通過家庭政策獲得時間或金錢上的補貼，從而承擔起在家庭中的積極角色，陪伴孩子共同成長。或許，這也是《神偷奶爸2》成為法國2017年票房冠軍的一個原因吧。(作者：陳婧，法國國立人口研究中心訪問學者)